chapter 10
等到顾顺一大口西瓜汁灌下去终于从南方的辣味里活过来的时候，火锅桌边已经没人了，他眉头一挑心说不打自招，畏罪潜逃这么明显？
闭眼再一试，果不其然自己的嗅觉被调到了最低，顾顺挽了挽袖子——就算李懂是向导这仇也是一定要报的，干脆塞他一嘴大蒜——朝着门口气势汹汹的杀过去，边上刚刚救了他一命的姑娘叫住他。
“顾上将，”姑娘说，“李老师去楼下大厅处理事情了。”
“？”顾顺一愣，这时候边上传来熟悉的声音，“新来的向导出了事，李懂去处理了。”
他回头一看。
熟人啊。
当年陆琛的同学，他们的军医之一，老水。
老水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，指了指自己的胸牌，笑道，“现在哥们可是次席向导大人的专属医生了！求我我给你找个向导小姐姐当对象！”
顾顺顺手就是一巴掌，骂道，“闭嘴，你还不知道我想要的谁？倒是你，答应我查的东西呢？”
老水笑了笑，“别急嘛，猴子军衔比我高，他的资料我可不能乱查。”
“更何况，”老水顿了顿，“庄羽的权限可大多了，你直接去问他不就得了，老战友还能不告诉你？”
顾顺提起就来气，“庄羽不肯告诉我，说猴子是机密部队的不让说——不是，最机密的不就是我吗？他一个普通人能有我机密？”
“那你直接去问李懂呗！”老水说，“李懂的权限也很大。”
顾顺沉默了下，若有所思，“但是我觉得他也不会告诉我。”
说着两人往电梯里走，摁下了一楼。
门一开，顾顺就忍不住后退一步，浑身寒毛竖起，下意识的绷紧肌肉，进入高度警戒，整个大厅被可怕的气息包裹，仿佛沾血的利刃出鞘，犹带着杀意与血腥。
李懂静静地站在大厅的一角，这不容忽视的杀气就来源于他，他面前的小家伙伏在地上，浑身发抖，面色苍白，汗珠滚落，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明显得不行。
顾顺听见李懂说，“别动不动就说要死。”
“你他妈懂什么！？就因为我是个向导！！我就要乖乖的被别人搞？绝不！！”
顾顺皱了皱眉，向导对他而言，是战友，是生死之交，是可以交托后背的人，这句话太过分了。
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教育一下这位小朋友，李懂就先把压力一收，冲少年一抬手，“来，赢过我，然后我就放你走。”
“老师！”边上白塔的姑娘叫了他，按照规定，所有向导都要服役，并且接受塔的安排结合，李懂对这个孩子的承诺可以说是在公然挑战塔。
李懂摆摆手，“所有责任我来担。”
少年转了转眼珠，“你早就是向导了，这不是在欺负我吗？”
李懂歪了歪头，“那……我不会用任何精神暗示，只要你不认输，就算我输好不好？”
少年精神一振，“一言为定！”
说着他毫不犹豫就朝着李懂冲过去，他的打架路数是很明显的野路子，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哪混着的小混混，看得李懂忍不住笑出声，少年像是被他激怒，抄起椅子就往李懂头上砸，李懂轻轻偏头躲开，趁着少年往前倒的趋势一脚踹在他膝窝里，再轻轻巧巧一转身到少年身后单膝跪地，一手摁住他的头，一手扣住他的双手，他看似轻轻松松，力气大得却把少年牢牢摁死在地上，让他挣扎不起来。
“认输吗？”
“不认输！！！”
少年凶狠的冲他喊。
李懂又笑了。
这个孩子真的很像，像他当年带过的兵，身为哨兵，不想向他一个向导认输，被他一个一个打翻还在叫嚣个不停，从一开始的死不承认到后来全心全意的信任，以致于顾顺调过来顶他位置的时候跟顾顺不对付了好久，让他一个人两头跑。
净给我添乱。
李懂想。
于是他入侵了少年的精神领域。
“你……你干嘛？！！”
少年浑身一哆嗦，被人强势的插入他的精神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，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，“你说过不用暗示的！”
“我没有，”李懂加大力道，把少年牢牢摁住，“只是想给你看些东西。”
少年微微陷入了恍惚。
一身丛林迷彩的哨兵们在林子里被两个人撵着到处跑，一个是这个向导，一个是个大高个，嗓门特别大，一边跑一边喊，这个骂两句那个踢两脚，向导远远的跟着他，手里是把很帅的枪，他时不时一枪击中落后的家伙，边上的大嗓门就要夸两句。向导摸了摸枪，笑得腼腆。训练一结束，一帮人去吃饭，向导混迹在他们之中，没有被特别对待，没有特殊关照，在他们之中，哨兵对向导的渴望还不及战友之间的情谊。
少年渐渐清醒过来，面前是一张和记忆里没有多大差别的脸。对方对他笑了笑，就像记忆里他看他的新兵们一样。
“如何？”
“……还行？”少年迟疑地回答。
“啊啊啊不对！”他突然清醒过来，“我不想被别人搞啊！”
“那就变强啊。”李懂起身，耸了耸肩，指着墙上的照片，“看见没，那位向导就上了他的哨兵。”
然后他指了指自己，“我的话，大龄单身未结合向导。”
周围笑出了声。
少年看着他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李懂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，“那你先告诉我，认输吗？”
少年说，“我不认输，但是……我想试试看，当一个军人。”
李懂点点头，笑了。
他向着少年敬了一个礼。
少年看了他一会，扭头去登记处注册了。
李懂也放下手，转头走到顾顺边上，跟老水打了个招呼，老水上手就揉他的头，“好久不见啊李懂！”
然后在李懂的手环上点点点点，脸色逐渐变黑，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。
“你怎么回事？”
李懂看天花板，好像上面画着蒙娜丽莎。
“还敢入侵人家的精神？”
李懂低头看地，好像地板突然开出花。
老水气得心跳加速。
“不行我打电话告队长！”
“别别别！我都多大了还打电话告家长老水你无不无聊啊！”
李懂拼命嘘他。
顾顺看戏看得开心，却突然发现有人在看他。
他轻轻的回头看，是刚才那个少年。
少年被塔的工作人员带着去往电梯，他听见少年问，“那个人是谁啊？”指了指顾顺。
工作人员回答他，“那是首席哨兵，顾顺上将。”
少年若有所思。
电梯渐渐合上的门隔绝了顾顺的目光和少年的喃喃。
“可是……为什么我看到的回忆里面，他不是哨兵呢？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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